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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思进取,混吃等死

遗愿清单

复联三狮盾*队二小美人鱼巴基

大概是复联三盾穿越回去和队二后巴基共度一天的故事。

 

史蒂夫接受了那个“回到三年前带回现实宝石”的任务,正要出发的时候之后终于被他躲了两天的苏瑞找到,瓦坎达的小公主挡在他面前,怒不可遏地开口:“你疯了。”

史蒂夫检查着自己作战服的松紧带,目光掠过小公主落在了站在机器旁边的托尼身上:“可以了。”

托尼冷哼了一声,苏瑞推了史蒂夫一把——没能成功,小公主眼睛都红了:“你想干什么——回到三年前,然后单枪匹马去找现实宝石吗?如果你——你没能回来,那白狼怎么办?他——”

史蒂夫打断了她:“如果我没能回来,巴基也回不来。”

他绕过苏瑞公主坐到了机器中间的椅子上,托尼摁下了开关按钮,史蒂夫冲苏瑞笑笑:“没关系的公主殿下,反正我也不懂你们现在的什么研究,我留在这里也没用……”

托尼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只有两天时间,后天早上你必须回来——最好是活着回来,如果死了记得把现实宝石绑在自己尸体上。”

机器开始运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史蒂夫恍惚间以为自己正躺在八十年的实验室里。被传送回去的时候其实很不舒服,他没听懂斯科特说的什么“量子变化”,只觉得浑身好像被拆开来又重组了一遍。落地时史蒂夫感到了一阵眩晕,胃里直犯恶心,他扶着墙壁缓了一会儿,注意到自己被直接传送到了九头蛇的一个秘密基地外面。

他沿着通风管道爬进了地下室,潜入的过程顺利的异常——直到他在九头蛇的地下室找到了现实宝石也没见到一个活人。

九头蛇基地地下室的走廊里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堆尸体,那些人被杀的手法看上去很是粗暴,有个人被直接捏爆了脑袋,眼珠都掉了出来。史蒂夫小心翼翼地跨过那些尸体往基地外走去,路过一间隐秘的房间的时候他听到里面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史蒂夫攥紧了拳头,靠着墙壁悄无声息地滑了进去。

房间里站着一个人,那个人砸开了放在角落里的保险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份资料。史蒂夫看着他弯腰捡起被扔在一边的匕首,忽然从指间开始僵硬起来,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无法呼吸。他好像一夜之间回到了十六岁,犯了哮喘无助地倒在地上,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人能将他扶起来。

他从未想过再见到巴基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巴基站在那个保险柜前,他身上还穿着那天在航空母舰上的作战服,浑身上下沾满了血污,粘稠地鲜血从门口一直流到了他的脚下。可巴基好像意识不到一般,只是专注地看着手上的资料,机械左手的合页一开一合,细细的血流在缝隙里流动,和从他头发上滚落的血珠一起掉在了地面上的那摊血污里,溅起细小的波纹。他转过脸来,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史蒂夫,瞳孔微微扩张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朝他开了一枪。

子弹擦着史蒂夫的脸穿透了墙壁,巴基朝他低喝:“滚开。”

血液好像又流回了心脏,史蒂夫终于能活动自己的身体了,但他还是浑身发麻。他看着眼前的巴基半天没能说出话来,巴基不耐烦地再开了一枪:“滚开,美国队长。”

史蒂夫往前走了一步。

巴基瞪大了眼睛,他的枪口仍然指着史蒂夫的脑袋,但对方没有一点后退的意思。史蒂夫走到巴基面前,轻而易举地拿走了他手里的枪,然后死死把人抱在了怀里。

他的肩膀被巴基的匕首扎透了,史蒂夫收紧勒住巴基腰的手臂,终于哽咽着说出了第一句话:“巴基。”

 

三年前的美国队长刚刚被冬日战士揍进了医院,现在估计还躺在病床上没有醒过来。史蒂夫在华盛顿的住所在洞察计划之后就被贴上了封条,他不得不带着巴基做贼般在黑夜里沿着水管爬进了自己家。成功非法入室后他冲着焦躁不安的巴基笑了一下:“先洗个澡吧,巴基。”

史蒂夫抓着巴基的手腕把他带到浴室里,巴基攥紧了拳头浑身僵硬地站在莲蓬头底下,死死抿着嘴唇,史蒂夫只能又说:“洗澡前先把衣服脱了。”

巴基听话地脱掉了衣服。

他整个就好像一个血人,浑身上下都是红色的鲜血,有的已经干涸了,有的还在缓慢地流淌着,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巴基微微垂着脸,棕色的头发也被染成了暗红色,左肩铁臂接触处的伤口狰狞异常,脊椎被植入钢铁的地方微微扭曲。

史蒂夫叹了口气,拧开了淋浴的开关。在九头蛇基地的时候他和巴基打了起来,巴基不久期在航母上受的伤还没好利索,又单枪匹马干翻了一整个九头蛇基地,身上的武器也所剩无几,史蒂夫几乎是轻而易举地制服了暴躁的巴基。

他把巴基锁在地上,对方发出痛苦的低吼,疯狂地挣扎起来。史蒂夫气急败坏地说:“你能不能听我说会儿话?”

话一出口史蒂夫就后悔了,他在罗马尼亚找到巴基的时候对方已经找回了记忆,巴基拒绝史蒂夫的帮助,所以他并不知道对方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到底是怎么度过的。而巴基回到他身边之后一直都乖的不得了,史蒂夫简直要以为巴基已经适应了身边的环境,直到今天他也没有意识到巴基刚刚离开九头蛇的时候到底有多糟糕。

史蒂夫轻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的巴基,对不起,但是你得听我说会话,巴基,我是史蒂夫,你得……你得整理一下自己。”

史蒂夫语无伦次,觉得自己简直要快哭了,他自暴自弃地放轻了手上的力度。但出乎意料的是,巴基没有再挣扎或者对他拳打脚踢,他脸朝下被摁在一大滩血液里,温顺地好像史蒂夫说什么他都会去做。

水流从莲蓬头里喷出来,谢天谢地这间屋子居然还有供应热水,巴基脱光了衣服笔直地站在浴缸里,水流冲掉了他头发上的血迹,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在巴基的锁骨处积了一小滩红色的血水,又顺着胸膛流下去。他僵硬地站着,史蒂夫不得不伸出手遮住巴基的眼睛,红色的水流从浴缸流进了下水道。冲了一会后史蒂夫关掉了水流,他按着巴基的肩膀让对方坐下,跪在浴缸边给巴基的头发抹上了洗发水,温柔地按摩着巴基的脑袋。史蒂夫并不擅长干这个,泡沫落到了巴基的睫毛上,巴基的眼眶有点红了。

史蒂夫哄着他:“闭上眼睛,巴基。”

巴基的睫毛颤抖了一下,乖巧地闭上了眼。

那些堆在巴基脑袋上的泡沫泛着艳丽的红色,史蒂夫恍惚间想起在布鲁克林的时候巴基也曾这样帮自己洗过头发——史蒂夫当时生病了,巴基一边轻轻地搓着史蒂夫的脑袋,一边抱怨着说:“闭上眼睛史蒂夫,我可不会伺候人。”

有时候史蒂夫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看过冬日战士的资料,也真正目睹过巴基毫不犹豫地开枪杀人,甚至自己也差点死在巴基的刀下。但他从来没有真正地把巴基和冬日战士划上等号,他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他总是无法真正去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

无论过了多少年,经历多少事,死过多少次,巴基在他眼里好像永远都是来自布鲁克林的中士,是个没有缺点的天使。对方不去谈那些过去了的事,史蒂夫就不问,他以为这样是为了巴基好,如今忽然意识到那不过是他自私地想逃而已。

但这次巴基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浑身是血,身上带着凛冬一般的杀气,好似来自地狱的修罗。山姆三年前说的话忽然出现在他脑海里:“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巴恩斯了。”

七十年,足够多少人活过一生,儿时的布鲁克林终究还是回不去了。

一直洗了两个多小时史蒂夫才弄干净了巴基身上的血迹和泥印,他从卧室里找来一张毯子把湿漉漉的巴基包裹起来,巴基任由他擦干身上的水,听话地好像一只大型犬。史蒂夫找出一套睡衣给巴基穿上,把巴基安置在换了被褥的床上,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脸:“睡吧。”

巴基把自己埋进枕头里后史蒂夫到浴室把自己也清理了一下,肩膀上被巴基捅穿的伤口只潦草地包扎过,还在隐隐作痛。史蒂夫帮自己换了药,将巴基扔在浴室地上的作战服用塑料袋包了起来,一张沾着血的小纸条掉在了地上,史蒂夫捡起来——感谢血清给的四倍视力,即使在一片黑暗中史蒂夫还是将纸条上的字迹看得一清二楚。

“找到詹姆斯·巴恩斯的资料。

毁掉那个洗脑机。

吃一次冰激凌。

买一个小背包,好像买了也没什么用,那不买也行。

买一身衣服。

坐一次摩天轮。

去看一次烟花。

看一场电影。

去一趟美国队长纪念馆。

回布鲁克林再看一眼。”

史蒂夫攥着纸条的手微微发抖,他咬着嘴唇,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痛苦的呜咽。巴基从没有跟他说过这件事,但史蒂夫一瞬间就明白了这张纸条是什么东西,在布鲁克林的时候他们就开过这样的混账玩笑了。

十几岁的史蒂夫犯了哮喘发着高烧缩在被窝里,他病的神志不清,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巴基坐在他床边急得眼泪汪汪,他握着史蒂夫的手,轻声问他:“史蒂夫,你还想吃什么吗?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去给你找来,上帝,你真应该像电影里一样留一张遗愿清单什么的,至少我现在会知道该怎么帮你。”

史蒂夫没能死成,他好起来之后巴基又开玩笑跟他说:“如果我以后决定去死了一定要写一张遗愿清单,然后留一件完不成的大事,这样我就没法去死了。”

但巴基一直没有机会写遗愿清单,十几岁的巴基是布鲁克林最无忧无虑的小王子,他从未想过死亡或者其他不好的东西,最让他忧虑的就是自己瘦弱的朋友史蒂夫,比起巴基史蒂夫才是随时可能死去的那一个。

史蒂夫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在这种时候看到巴基是遗愿清单,更令人绝望的是那上面的任务实在是太容易完成了。

他来自三年后,他知道巴基会好好活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巴基没有寻死,可此时此刻史蒂夫还是浑身发抖。

他害怕得发抖,美国队长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好像下一秒死神的镰刀就会降落在巴基的身上。他左手上待着的手环在黑暗里闪着红光,那是斯科特给他定的倒计时,上面显示着史蒂夫还剩二十二个小时零七分钟,一天不到的时间,史蒂夫必须在二十二个小时零七分钟之后回去,而他的巴基决定去死。

他几乎是拖着步子走到了卧室里,巴基仍然乖巧地躺在床上,但史蒂夫知道他没有睡着,史蒂夫还知道他现在肯定浑身僵硬到肌肉痉挛。但史蒂夫只是握住了巴基露在被褥外面的右手——那只手冰冷如铁,他靠着床坐在地上,慢慢闭上了眼。

巴基没有把手从他的手心里挣脱出来。

 

史蒂夫在卧室的柜子里找到了放现金的盒子,他数了数里面的钱,美国队长的工资待遇倒是还不错,史蒂夫松了口气。

他把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巴基穿着他的运动夹克,光着脚站在客厅里。史蒂夫蹲下去耐心地帮他穿上袜子和鞋,史蒂夫的鞋码比巴基大一些,他往鞋里塞了一团报纸。

他们从正门离开了史蒂夫的房子,史蒂夫撕掉了那些封条。走出楼栋的时候天空才刚蒙蒙亮——凌晨三点的时候史蒂夫把巴基叫了起来,耐心地帮他再洗了一遍澡。

巴基亦步亦趋地跟在史蒂夫身后,他们走出了小区,巴基终于犹豫这开口了。

他说了这十几个小时的第一句话:“你要把我带到神盾局去吗?”

史蒂夫愣了一下:“当然不。”

他停下脚步看着巴基,巴基把棒球帽的帽檐压得低低的,史蒂夫只能看到他不安地舔咬着自己的嘴唇。巴基说:“那你要带我去哪儿?”

史蒂夫的放在口袋里的手还攥着那张遗愿清单,他看着低着头的巴基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去吃冰激凌。”

 

巴基不安地待在试衣间里,史蒂夫递给他的那身衣服还安静的躺在椅子上,他伸出手摸了摸——布料舒服到让人紧张。正在他手足无措地时候史蒂夫敲了敲试衣间的门,他站在门外压低声音问巴基:“换好了吗?”

巴基摇摇头,意识到对方看不到后又拉开了门——尽量放轻了力度,他身上仍然穿着史蒂夫的运动夹克。巴基嗫嚅:“会弄坏。”

史蒂夫耐心地看着他:“没关系,弄坏了就买下来。”

巴基最终并没有把衣服弄坏,他穿着那件枣红色的汗衫跟在史蒂夫后面,看着对方帮自己交了钱,牵着自己的手走出了服装店。

汗衫的尺码其实有些不对,穿在他身上空空荡荡的,尤其是肩膀,简直宽了一截,袖子长出来的部分遮住了巴基握成拳头的手——这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史蒂夫没认真观察过巴基在罗马尼亚到底穿着什么样的衣服,但他路过那间服装店的时候忽然想了起来,老实说史蒂夫其实并不喜欢那件汗衫——他还是更偏爱黑色或者格子花纹。巴基应该也不会太喜欢,在布鲁克林的时候巴基总是只穿衬衫,他经常嫌弃地说汗衫是“老年人穿的东西”。

史蒂夫牵着巴基的手走了进去,然后买下了那件汗衫,并特地让服务员拿了大两码的尺寸。

巴基跟在他身后,什么也没说,史蒂夫看了一眼手表,他还有十四个小时。史蒂夫转过脸,对巴基露出一个藏在野蛮的胡子里的笑容:“我们现在去买一个包,带搭扣的那种。”

他带着巴基走进了文具店,一进店门他们就吸引了大量的目光——文具店里的顾客大多是朝气蓬勃的年轻学生,他和巴基挤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史蒂夫想或许他们真的应该低调一点,毕竟巴基是个在逃通缉犯,而美国队长现在应该还躺在医院里。

巴基站在那些矮了他一头的小孩子们里浑身僵硬,他看上去很想逃跑,史蒂夫强硬地牵着他走到挂着包裹的那面墙前,温和地告诉他:“挑一个你喜欢的。”

巴基犹豫了很久,从墙上取下来一个黑色的小背包,小背包挂的挺高,巴基轻轻地从地面跳了起来。站在一边拿着衣撑的服务员显得有些尴尬,史蒂夫接过那个小包拎在手里,巴基没怎么挣扎就松开了手。他们站在柜台前排队,史蒂夫拎着巴基的包,巴基两手空空地站在他身边,这种感觉很奇妙,在他们还小的时候总是巴基帮他拎着包。巴基每次放学和他一起回家,都会再自然不过的从他背上取下并不重的书包拎在手里,史蒂夫当然不会同意,但巴基最后总能成功。

他拎着两个包,嬉笑着看着史蒂夫:“来抢啊,抢到了就还给你。”

他拎着两个包撒腿就跑,史蒂夫根本追不上他——跑快了他又要犯病了。而巴基通常会在某一条小巷里等着,忽然蹦出来吓他一条,然后幼稚地再次跑开,史蒂夫有时候会觉得他没有被巴基吓得犯了心脏病简直是个奇迹。

他们从文具店里出来,巴基把包背在了肩上,认真地把搭扣扣在胸前,背包里没放东西显得有些干瘪,巴基想了想把拿在手上的史蒂夫的衬衫放了进去。

现在他的小背包是鼓鼓的了。

做完着这一切后巴基抬起头看他,他的眼神还是冷冰冰的,眼底隐隐透出些期待,介于孤狼和家犬之间。史蒂夫摸了摸巴基的头发,他感觉到对方马上绷紧了身体,但没有躲开,史蒂夫说:“现在我们去吃饭。”

他带着巴基来到了一家不起眼的饭店,巴基看了半天菜单,仍然决定不了自己要吃什么,史蒂夫想了想,为他点了烤玉米、拌土豆泥和奶油蘑菇汤,食品端上来的时候巴基不断吞咽着口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史蒂夫拿起勺子示范:“这样拿——”

巴基忽然打断了他:“我知道——”

他忽然瞪大了眼睛,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我,我不是要打断你——我只是,我知道怎么做。”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烤玉米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着,巴基费力地将玉米咽下去,忽然问道:“我——詹姆斯以前,是不是和你一起去烤过玉米?”

史蒂夫看着他的眼睛:“是,你以前很喜欢烤玉米。”

经济危机年代长大的小孩都讨厌玉米和土豆——如果每天的饭桌上除了粗面包就只剩这两样东西的话谁都会讨厌的。但巴基是个例外,巴基很喜欢烤玉米,也很喜欢烤土豆,他和史蒂夫最喜欢的活动就是偷偷在田埂上升一小团火,然后把从家里偷出来的玉米或者土豆放到火上烤。史蒂夫吃不了多少,那些又干又硬的食物总是让他脆弱无比的喉管感到难受,但巴基每次都会快乐的吃完。

巴基十几岁的时候其实也很喜欢钓鱼,但在史蒂夫有一次被人推下塘后他就不再去钓鱼了。他和史蒂夫两个人坐在田埂上烤玉米,巴基总是让史蒂夫离火堆远一点,他的脸被烟熏得黑黑的。玉米烤好后他就用黑乎乎的手连着玉米外包裹着的叶片掰成两节,把较大的那一截递给史蒂夫,他们会围着火堆慢慢吃着玉米,好像那样时间就不会流逝。

巴基吃得很慢,他总是要想很久才会记起咀嚼,在九头蛇的时候他总是只喝营养液或者打葡萄糖。巴基不记得自己以前是不是真的喜欢烤玉米,反正他现在觉得烤玉米好吃到想哭。

离开饭店的时候史蒂夫给他买了一杯冰激凌,巴基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吃着,冰激凌融化在口腔的触感很奇妙,冰冷的糖水流过他的喉管进到他的身体里,刺激着他器官上的粘膜。巴基觉得胃有点不舒服,但他还是坚持吃完了一整杯冰激凌。

他们站在广场上,史蒂夫看了一眼手表,还剩十一个小时。游乐园巨大的广告屏幕投映在广场的广告牌上,上面放着史蒂夫不认识的卡通人物的巨大的头像,底下写着今天晚上会有烟花表演。史蒂夫带着巴基买了两张地铁票,等地铁的过程中巴基忽然挣脱了他的手跑开,史蒂夫愣了一下追上去。巴基跑进了厕所,抱着马桶吐得一塌糊涂,他跪在地上,眼睛和嘴唇都红红地,甚至委屈地挂着泪。史蒂夫沉默地看着,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轻轻按摩着他的肚子。

巴基的肚子远没有三年后柔软——不如说现在的巴基身上没有一点存放脂肪的地方,他强得能掀翻一整条马路的汽车,背影却干瘦得像个女孩。

史蒂夫耐心地按摩着巴基的肚子,巴基靠着马桶皱着眉微微喘气。史蒂夫的记忆里巴基很少生病,他总是笑嘻嘻地说“如果我生病了谁来照顾你”。只有两次,一次是史蒂夫从九头蛇的基地把巴基救出来,他跟着史蒂夫跋涉了一路都没有露出不舒服的表情,回到营地后却连着发了一个星期的高烧。史蒂夫成了应该守在床边的那一个——他连守在床边都做不到,有太多太多的事需要他,史蒂夫成了美国队长,却连陪在巴基身边都做不到。

还有一次是咆哮突击队潜入了敌人的腹地,他们被大雪困在了山上,食物和水消耗得很快,他们不得不将雪盛起来煮成水喝,每天分批去找山里打那些还未冬眠的小动物填饱肚子。

巴基和史蒂夫理所当然地分到了一组,有一天他们出去的时候巴基忽然从地上掬起一捧雪,他微笑着看向史蒂夫:“我们好像有很久没有吃过冰激凌了。”

他忽然伸出舌尖舔了那团雪一下,史蒂夫被他吓了一跳,慌乱间打了一下巴基的手,雪团“啪”的一声砸在地上。史蒂夫皱着眉说:“你在干什么啊巴基,会生病的。”

巴基勾住他的肩膀:“我哪有那么容易生病啊,放心吧,只是一点点,没事的。”

他们当天下午终于被救援人员找到了,坐在回去的卡车里史蒂夫注意到巴基满面通红,他伸出手去碰了碰对方的脸,被上面的温度吓了一跳。史蒂夫担忧地皱起眉:“你没事吧。”

“没事。”巴基冲他露出一个笑脸,然后“哇”地吐了美国队长一身。

当时的巴基也是这个样子,嘴唇和眼睛都红红的,只是脸上的肉更多,眼神也更加柔软。

巴基靠着马桶喘气,过了一会,他忽然看着史蒂夫小声说:“我没有杀楼上的那些人。”

史蒂夫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巴基说的是九头蛇基地的那些恐怖分子,他沉默地帮巴基揉着肚子,巴基继续说了下去:“那些人——地下室那些,很多都打晕了他们,有几个——他们帮我洗过脑,我忍不住——”

他说不下去了,史蒂夫叹了口气,伸出手臂把巴基揽进怀里。他把巴基的脑袋摁在自己胸口,细细地亲吻对方的头发:“没事的巴基,没事的。”

巴基难受地动了动脑袋,史蒂夫拍着他的背,轻声说:“没事的,都过去了,我没有怪你,你是个好孩子。”

巴基依然低着头靠在他胸口,史蒂夫的心理酸酸涨涨的,他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史蒂夫从三年后回来,他见过巴基比这更糟糕的样子,面对过比这棘手一百倍的情况,但他从来没有这么难过过——那些时候巴基总是呆在他身边,他居然以为自己之后都能保护好巴基,天真得一如八十年前。

他的巴基就在昨天下午血洗了九头蛇的秘密基地,对着史蒂夫的脸没有丝毫迟疑地开了两枪,将锋利的双刃匕首狠狠贯穿了史蒂夫的肩膀。但现在他靠在史蒂夫胸口,史蒂夫觉得他简直脆弱得像东方的瓷器,随便被人推一下都会碎掉。

他的巴基经历过这世间的重重苦难与折磨,到头来最害怕的居然是自己会责怪他,可史蒂夫怎么敢。

他深吸了口气,强硬地扶正了巴基的身体,史蒂夫捧起巴基两颊凹陷的脸,看着他仍然有些泛红的眼睛,坚定不移地告诉他——

“我永远不会怪你。”

 

史蒂夫缩着肩膀站在队伍的末尾,巴基站在他前面,史蒂夫一低头就能闻到巴基脖颈出沐浴香波的味道——没有一点点血腥味,干净得简直不真实。

站在人群里的巴基很紧张,史蒂夫拍着他硬邦邦的腰背,小声地安慰他。巴基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焦躁不安地舔着嘴唇,露在外面的右手死死攥着拳头,用力到指节发白。

工作日的游乐园其实游客不多,除了他们大多是一些还只有巴基膝盖高的小孩。那些小孩可感受不到巴基身上的杀气,在他们身边撞来撞去的,巴基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不知轻重的小萝卜头。在游乐园里故意压低的棒球帽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大部分的生物都得仰着头才能看到巴基和史蒂夫的脸。

小孩子不懂看人脸色,总喜欢故意往陌生人身上撞——反正他们通常不会被指责。巴基的脸又实在没什么威慑力,这种时候满脸大胡子的史蒂夫反而成了比较清静的那一个。他带着巴基走到游乐园自带的小型电影院门前,门口排着一排快乐的小萝卜头。一个小女孩看着巴基下撇的嘴角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她拍着手,扯了扯站在一边的年轻女人,尖叫起来:“grumpy cat!”

巴基露出迷茫的表情,小女孩扯了扯身上的小裙子,胸口印着一只带着浓重黑眼圈的猫咪,再次指着巴基大喊:“grumpy cat!”

牵着她的年轻女人抱歉地对他们笑笑,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轻声呵斥:“艾米,不能这么不懂礼貌。”

巴基转过脸来疑惑地看着史蒂夫,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grumpy cat?”

他指了指小女孩:“是她衣服上那只吗?”

史蒂夫笑了一下,他也没见过那只火遍全球的grumpy cat,但巴基现在皱着眉的样子和小女孩身上那只猫咪确实挺像。

电影院的门打开了,里面涌出一群快乐的小萝卜头,服务员把排着队的人放了进去,巴基和史蒂夫坐到不起眼的角落里。

电影院的屏幕亮起来,放映的是一部三十分钟时长的儿童电影,史蒂夫对此没什么兴趣,他只是专注地看着巴基被光照亮的侧脸。前十分钟的时候巴基聚精会神地看着大屏幕上的兔子和小鸟,之后他就使劲盯着观众席里的一点看。

史蒂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个胸口印着“grumpy cat”的小女孩兴奋地坐在位置上,正不断地扭动着细细的胳膊。

他抬起手,心不在焉地抚摸巴基柔软的头发,在布鲁克林的时候他其实很少跟巴基看电影。当时的巴基是布鲁克林最受女孩子欢迎的男青年,每次电影院有电影上映都会有女孩子来邀请巴基,巴基当然会告诉史蒂夫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去,但倔强的豆芽菜总是拒绝。

只有很偶尔的时候——巴基过生日或者非要给他安排四人约会的时候,史蒂夫才会跟着巴基一起去看电影,巴基也像现在这样坐在他身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巴基总是笑,无论电影是否有趣他都会给演员们捧场,他的心里好像装着全世界的柔软。

后来在军队中的时候史蒂夫也和巴基看过一场电影——不长的行军旅途中唯一的一次,军队放映电影的机会不多,而美国队长又总是很忙。

那场电影是在一个小帐篷里看的,帐篷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所有人都安静地黑白电视机盯着不断闪烁的小屏幕。史蒂夫做完报告回去的路上看到了靠在帐篷边上的巴基,他走了过去,看电影的大兵们用崇拜的眼神看他,自觉的让开了一条路,那场景就好像他要去和巴基求婚。

史蒂夫没有求婚——他甚至没有准备婚戒,他站在巴基的背后,鼻翼里全是巴基头发的味道。史蒂夫得承认那算不上好闻,军队可没有那么多奢侈品来满足布鲁克林小伙的洁癖,他们前两天才在泥地里和德军滚了一圈,巴基现在闻上去就像一杆喷火的冲锋枪。

史蒂夫没有挪开步子,他站在巴基身后跟着他一起看完了那部电影。一部很俗套的爱情电影,看到一半的时候史蒂夫就兴致缺缺地专心描绘巴基微笑的侧脸。电影放完后巴基微笑着鼓掌——他还是和在布鲁克林时一个样。

他们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契地一同往营地走去,然后在史蒂夫的帐篷前面分别。不是史蒂夫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一堆话想告诉巴基呢,但那时的史蒂夫不想说话,他享受和巴基安静地一起走在路上的感觉。

那种久违的安心感在这一刻忽然又回到了史蒂夫身上,计时表的数字还在不断地跳动,可此时此刻他摸着巴基的头发,忽然什么也不想说。

电影已经结束了,滚动的职员表后面兔子和小鸟欢快地跳着舞,小孩们欢笑着走了出去。巴基举起手拍了一下,忽然顿住了,他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并不明白自己刚才在干什么。

史蒂夫牵起巴基的手,他将那只冰凉的人类的手签到自己唇边吻了一下,也不管自己的胡子会不会弄疼对方。他抬起眼,看着还是面无表情的巴基微笑:“我们现在去排队的话,应该可以刚好在摩天轮上看烟花。”

史蒂夫估算错了时间,他们找到摩天轮的时候离烟花表演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于是史蒂夫不得不牵着巴基远远地站在一边。摩天轮前面排着一串不算长的矮矮的队伍,那些小孩子显然对“坐在摩天轮上看烟花”这一活动没什么兴趣,欢天喜地地走进了圆圆的挂舱。

巴基也不太理解史蒂夫忽如其来的浪漫情绪,他眼巴巴地看着那些只有自己膝盖高的小萝卜们坐上摩天轮,看上去很想将其中的一两个扯下来。

史蒂夫安抚性地用手指搓着巴基的手心,他想了想,忽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把巴基带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俯下身告诉他:“我去买点东西,你待在这里等我,好吗?”

巴基握着他的手忽然收紧了,片刻之后他又放开了,他死死抿着自己的嘴唇,做了什么决定似得慢慢点了点头。

他看上去有些难过,史蒂夫狠心离开了,他走到卖棉花糖的推车前买了一串棉花糖,又在公园里面的超市里选了一些饼干和能量饮料——神奇的是那间便利店居然有卖他两年后在巴基的出租屋里找到的那种饼干,于是史蒂夫毫不客气地将货架上摆着的那些全扔进了塑料袋。

他提着那个塞得满满的塑料袋走到巴基面前,巴基抬起头的时候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他微微张开嘴,呼吸急促起来。忽然他站起来,手足无措地摸着史蒂夫的脸,好像在确认他是否真正存在似得。

史蒂夫任由巴基摸他的脸,露出一个尽量温柔的微笑,他把棉花糖递到巴基面前,笑盈盈地开口:“吃一点吗?我猜你会喜欢的。”

巴基小心翼翼得接过那团蓬松的白色云朵,伸出右手轻轻地碰了一下,云朵微微颤抖着,巴基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面容扭曲起来,史蒂夫几乎以为他要笑了。

巴基喜欢吃棉花糖,只要是甜的东西巴基都喜欢。在军队的时候史蒂夫常常会将自己的那份巧克力留下来给巴基——这是巴基唯一不会拒绝他的东西,他说巧克力会毁掉史蒂夫的肌肉。

“好吧,就让肥肉都长到巴基哥哥身上来吧,反正就算长到两百磅我也还是布鲁克林最英俊的小伙子。”巴基这么说的时候嘴里嚼着一小块巧克力,声音含糊,史蒂夫觉得他像一只囤粮的小仓鼠。

在他幼年的时候巴基送过他很多东西,史蒂夫拒绝了其中的一大部分——布鲁克林的小豆芽有他的倔强,他不希望巴基觉得自己是个需要依靠朋友才能活下去的废物。成为美国队长后的史蒂夫开始送给巴基东西,但他的好兄弟成功让他也体会了一把巴基之前的感受。他拒绝史蒂夫的帮助,冲着美国队长挑衅地抬下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史蒂夫,你得为你的年轻付出代价,还是说你觉得我现在是个靠你才能活下去的废物?”

史蒂夫还没来得及解释,巴基就又嘀咕:“操,还真是,我不久前才被你救出来。”

史蒂夫有时候想他们真是世界上最奇怪的朋友,他们总是一个走一个追,可走在前面的永远是需要帮助的那个。在后来的很多年,每当巴基拒绝他的帮助,宁愿一个人去罗马尼亚流浪也不去找他的时候,史蒂夫都会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他拒绝了巴基,所以巴基用他自己的方式报复着史蒂夫。

但眼前的巴基和其他时候都不一样,他脆弱得不成样子,他在寻求史蒂夫的帮助,但史蒂夫再过几个小时就要离开了,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留下来。

巴基吃完了那个棉花糖,手上和脸上沾满了细细的白色糖丝,他抬起眼看着史蒂夫——那眼神里居然产生了一丝依恋,现在的巴基简直像刚出生不久的小猫崽,而史蒂夫就是那只母猫。

他牵起巴基的手排到了队伍后面,现在已经是黄昏了,太阳摇摇欲坠地挂在山头,火红的晚霞连成一片,好像要把整片天空烧起来。史蒂夫忽然想起特查拉说的“瓦坎达有世界上最好看的日落”。

他猜巴基大概很喜欢那日落。

他们坐上了摩天轮,史蒂夫把那个塑料袋塞进了巴基的小包里,巴基乖巧地抱着背包,趴着舷窗上认真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翠绿的树和灰色的路慢慢远离了他们,史蒂夫靠在椅背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

巴基忽然出声了:“哪儿是布鲁克林?”

史蒂夫愣了一下,他们在华盛顿,再高的摩天轮也看不到布鲁克林的景色。史蒂夫看着巴基专注的侧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巴基没有等到他的答案,转过身来坐直了身体,苍白的脸上映着天边的红霞,居然有了一丝血色。他看着史蒂夫,小声问:“看不到吗?”

史蒂夫点点头,巴基咬了下嘴唇,这让他看上去很委屈,史蒂夫开口:“巴基……”

巴基忽然打断了他,他抬起头湿漉漉地看着史蒂夫,绿眼睛像剔透的宝石:“那……你会,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巴基顿了顿,费力地解释:“你在航空母舰上……你说,我是你的朋友吗?我不知道,我这几天之前也见过你几次,只不过你没有这么长的头发和胡子,也没有这么……凶。”

他抬起头确认史蒂夫的表情,发现对方没有让他停下的意思后鼓足勇气继续说下去:“但你每次都告诉我,你有事要走了,然后你就再也没回来,我得等到第二天晚上才能再见到你。”

巴基咽了口口水,他并不习惯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紧张地看着史蒂夫:“你每次都只待几分钟,你今天陪了我很久,你离开后又回来了。你的事情都做完了吗?我可以……”

他的话忽然被打断了,史蒂夫伸手抱住了他,巴基茫然地靠在他肩头,下巴压得史蒂夫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有点疼。史蒂夫放在巴基颈后的左手上手环在闪着微弱的红光,他能陪在巴基身边的时间还剩三个小时零二十分钟,而巴基在问他可不可以留下来,这是巴基第一次主动要求什么事,史蒂夫却说不出话来。

巴基忽然挣脱了史蒂夫的怀抱,他的眼神暗淡下来:“对不起,我是说——你不用一直陪着我,陪我一天就好了,今天是不是快结束了?今天之后我保证不会来烦你了。”

他又开始咬自己的嘴唇了:“真的,我保证。”

他推开史蒂夫,脸上没有任何失落的表情,但眼神里的温度不见了,他又变回了那匹独自奔跑在悬崖边的孤狼。

史蒂夫用力握住巴基的手,对方没有挣开,却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努力控制着力度回握。

摩天轮升到了最高点,烟花在他们的窗外炸开,五颜六色的火花在夕阳的映照下黯然失色。史蒂夫和巴基谁都没有去看那些烟花,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狭窄的悬舱里弥漫开来,史蒂夫控制不住地想起很久以前,他和巴基其实从来没有一起坐过摩天轮。

十七八岁的小男孩只对过山车那只刺激的娱乐项目有兴趣,摩天轮似乎是个幼稚软弱的东西,巴基和很多女孩子一起坐过,但从来没有和史蒂夫待在一个悬舱里过。

他们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地坐着,膝盖挨着膝盖,巴基告诉过他在摩天轮里表白的成功率是平时的两倍,因为在摩天轮里的时候整个世界就好像只剩下了你和女孩两个人。

史蒂夫其实想告诉巴基,不是这样的,即使身处人山人海的时代广场,我依旧觉得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可我又觉得我们隔得好远好远,你就在我面前,隔着八十年无法倒流的时光,隔着从未说出口的承诺,隔着无法再回去的故乡。

但他决定听一次巴基的话——史蒂夫总是不喜欢听巴基的话,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现在他决定吸取教训,知错能改是美国队长的众多美德之一。

他握紧了巴基的手:“我们是朋友,但我爱你。”

巴基仍然垂着头,史蒂夫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七十年前我就爱你,我以为我能保护你,但我是个傻瓜,我做不到,我错了。”

美国队长很少犯错,为数不多的几个总是和巴基有关。

“但我还是想说,再原谅我一次巴基,我知道这很无耻,我知道我今天又错了,但是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史蒂夫从衣袋里掏出那张沾着血的纸条塞进巴基手里,他握着巴基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摩天轮缓慢地转动着,烟花在他们身边炸开。

“不要去布鲁克林,看完烟花表演后我就带你去美国队长的纪念馆,那就在这个游乐园附近。你只要……再等等我,去罗马尼亚吧,你能照顾好自己,再等等我,我会追上你,但是求你了,不要去布鲁克林。”

那张纸条在巴基手里被揉得不成样子,他还是低着头,史蒂夫强硬地捧起他的脸。

“或者你要去,你再等等我,我会找到你,然后和你一起回去,一起回家,然后你要去哪我都陪着你。大峡谷也好,瓦坎达也好,甚至我们可以去流浪,去一个没人知道我们的地方,我不再是什么美国队长了,我只想和你天天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只要你再等等我,地狱我也陪着你去。”

一滴泪从巴基的眼眶里滑落,史蒂夫忽然惊觉自己也是泪流满面。

“我是个傻瓜,混蛋,世界上最差劲的朋友和爱人,但我爱你。”

诺言入耳,字字如刀。

“我会陪着你一直到时光尽头。”

 

他们从通风管道爬进了美国队长纪念馆。

已经是深夜,纪念馆里一片漆黑,史蒂夫握着巴基的手,带着他走过记录了他们年少时光的展示墙。史蒂夫耐心地告诉巴基那些他忘记了七十年的事,他很久没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了,史蒂夫以为他说完会轻松,可说得越多他就越难过。

他们最后来到巴恩斯中士的介绍面前,并肩站着眉头紧锁的詹姆斯中士面前,史蒂夫手腕上的计时手环在疯狂的闪着红光,他们谁也没有去看时间。

第一缕晨光从天窗照进来的时候史蒂夫已经不见了,巴基的小背包放在他脚边,他还穿着史蒂夫给他买的衣裳。

他又站了很久,纪念馆的大门打开了,居然也没人发现冬日战士在这里站了一夜。参观的人群不停从巴基身边走过,巴基的眼睛有点红,但他没有哭。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拎起放在脚边的小背包走出了纪念馆,一辆开往罗马尼亚的火车正在慢慢进站,他是超级战士,他赶得上时间。

他依旧害怕,却不再孤独。

 

 

 

这篇写了一个星期,疯狂改稿,只是想要呈现出那种互相救赎的感觉,和那种“无论怎样我都爱你”的心情。其实我一直觉得掉下火车之后詹姆斯中士就已经死去了,但史蒂夫在后面的电影里从来没有接受过这个事实,而巴基则在很努力地维持“他很高兴”的假象。正如我文中写的,他们从来都是一个跑一个追,他们不希望给对方的生活带来一点点的不安定。

我一直觉得史蒂夫没有见过巴基自我恢复自我挣扎的过程对他们两个都是一种遗憾,巴基当然有能力自己治好自己,但是我还是希望他不要那么孤单(毕竟我是个冬吹来着),所以我希望史蒂夫能帮帮他,但是美队二刚结束时的史蒂夫明显还不过成熟,他那时候一心只想找回他的巴基呢,哪有那么容易放下。但是如果巴基真的失去了那个自我救赎的过程他就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物,只是成为了史蒂夫的附属品,他就不会再那么吸引我。

但是复联三的史蒂夫已经见过了巴基挣扎后的模样,那当然不怎么好,但他活下来了,也并没有那么糟。一天的时间史蒂夫做不了什么,但一年的时间足够史蒂夫走出名为“失去巴基”的PDST。他再一次失去了巴基,但他会明白巴基也是一个战士,一个足够让他放心的战士,队一把巴基从九头蛇基地捞出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反应过度不是吗?

最后呈现出来的其实和想象的样子还是有点差距,但是我写不下去了,只希望复联四他们可以一起去流浪,从此生老病死,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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